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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话 因为天空是广阔的(下)

第23话 因为天空是广阔的(下)

乔拽着章音不由分说便出发。罗伯特一路把车开到山里,直到没路了才停下来。瞭望塔作为一个山里的观光景点,本来修建了通畅的道路,但停止运营以后,正路被封锁,三人只有徒步走旁边的小路朝瞭望塔接近。山里的空气潮湿又阴冷,罗伯特为章音披上自己的西装外套。小路蜿蜒,时而上坡时而下坡,有时还要爬过横倒在路中央的树木,到达塔底下时,章音已是满头大汗,便把外套还给罗伯特。

瞭望塔的一层是圆形大厅,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里面的检票口。检票口后面是环形楼梯,一层层盘旋上升。大厅中间是观光电梯,直通顶层观光台。

“门是锁的。”

“我们还怕锁吗?”

“依我看这锁是防锈的,你没法像上次那样用怀表弄坏它。”

“那就换个法子吧。罗布。”

乔带着章音躲到后面去,只见罗伯特的手比出手枪的手势,对准玻璃门嘭嘭就是两枪,玻璃门瞬间变成一地玻璃碎片。

“看来不是防弹玻璃呢,是我们赢了。”乔很满意,大摇大摆地走进去。

章音目瞪口呆地看着满地玻璃渣和敞开的入口,又拉过罗伯特的手左看右看,感到不可思议。

“是戒指的能力,和你那怀表一样,是种驱动法器。”听乔的解释,章音发现乔的手指上也戴着类似的戒指,不过他的是铜色,罗伯特是银色。

乔随手按了观光电梯的按钮,理所当然没有电。他抬头看了看头顶,楼梯一圈一圈的通往高空,最后变成一个点,旁边的宣传海报写着瞭望塔共21层。

章音走山路已经有点累了,但是刚见识了罗伯特奇妙的“手枪”,情绪也高涨起来,趁着兴头她决定要爬上去。21层楼说高也高,说不高也不高,三人谈笑着,不知不觉间就登到顶层(虽然大部门路程章音是被罗伯特背着)。

章音早就习惯了乔的一脸不悦,已经掌握了和他打交道的技巧,她感觉此刻就像和朋友一起出游般轻松又愉悦,即便大腿很酸痛。

“初中时的遗憾补上了。”章音靠着墙气喘吁吁,她擦着头上的汗,虽然身体疲累,脸上却早已没了来之前的苦闷。

“精彩的还在后面呢!”

乔使劲推开了通往瞭望台的门,一阵大风灌进来。三人顶着大风走出去,视野豁然开朗,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灰色天空。在薄雾的笼罩下,脚下的树林像草地一般,郁郁葱葱地爬满山头;西南方向市中心的高楼大厦此刻变成了巴掌大的模型,藏在茂密的丛林中间;一道无形的分割线将城市和农村分开,北方是森市周边的种植业发展区,隐约可见一块块实验田有序地排着队;从山间到田间,长长短短的道路纵横交错。

“失算,这鬼天气,能见度太低了。”

乔只顾着抱怨,他本想让章音见识“一览众楼小”的辽阔景象,让这个多年来被困在水泥之间的女孩涨涨见识,奈何天阴水汽重,整个森市被大雾笼罩。他没注意到,即便如此章音却已经看得入了迷。这个十几岁的女孩,第一次俯瞰整个城市。森市除了市中心一带以外都不发达,少有甚高的楼,章音每天都是两点一线的生活,就算有足够高的大厦也未曾去体验过从高处俯瞰城市。她眯着眼睛走到边缘,紧紧抓着栏杆,痴迷地眺望远方。风吹乱她的短发,罗伯特又把外套披在她身上,她过了好久才想到要裹紧。

“城市变得好小好小啊。”章音喃喃自语道。

“因为天空是没有边界的,世界是无比的广阔。”

章音环顾四个方向,视线搜寻着什么。

“原来森市附近没有摩天轮啊。”她的表情变得落寞。

“摩天轮?”

“其实……”

她告诉乔,当她还小的时候,只有一次,父母曾带她去游乐园。她跟着父母坐车,并不清楚游乐园在哪、叫什么。那时候,父母的关系和睦,一家三口其乐融融。趁父亲去排队买饮料时,章音拉着母亲去坐了摩天轮。

“我想那天的天气非常好吧,因为我清晰地看到爸爸从下面朝我们招手,他身后远一些的地方,喷泉将水花抛上天空,然后那上方……”

——出现了彩虹。

从摩天轮上看到的彩虹,对少女而言绝不仅仅只是自然现象而已。

七彩的回忆给少女寒冷的内心带来一丝温暖。

“这里比摩天轮还要高的多,可以看好远,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象,心情实在无法言喻。”

乔明白自己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。

“其实我离开家以后,成天被各种各样的事困扰。”乔对章音敞开心扉,“形形色色的烦恼不可胜数,就算罗布一直帮我,我也不可能把烦心事全部抛开。直到几年前我开始了现在的工作,我开始东奔西走,辗转于各个城市之间,我的烦心事才大大减少。”

“因为忙起来没空去管了?”

“也有一部分原因。但主要是,我发现每换一个环境,事物的规则就会产生微妙的变化,评判的标准也随之改变,重要的会变得不重要,坏的不那么坏,好的也不是那么好。我为了不同的任务奔走在不同的城市,遇见不同的人,和他们建立联系,又很快分别……我原本在意的事,到另一个地方以后变得完全不重要;我从来未曾怀疑过的事物,在新的环境里却被新的朋友彻底颠覆。”

“事物的标准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吗?”章音若有所思,“所以换个环境的话……”

“环境有时很难改变,我们真的没法想去哪就去哪。但是看问题的角度是可以变的。”

乔让章音面对着自己站,说:“此刻我知道你是章音,但这时如果有人拿着望远镜看向这里,他一定会以为你是个成年人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因为你穿着罗布的黑西装,还是男式的。你背对着外面,人只能看到你背影。”

“哦……”

“所以说啊,世界那么宽广,我们为何要把自己的眼界关在小小的房间?我是说,何不试着走出去,从不同角度考虑问题?”

“走出去吗。”章音回头遥望市区的高楼大厦,默默地咬紧嘴唇“也许我应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……我不必执着于家事,而且是我愁也没用的、过去的事。”

“你理解的很快嘛~”乔很是欣慰,“他们的过去很复杂,可他们是比我们还大得多的大人,他们有自己的处理方式。章校长有他的立场,你也有你自己的坚持,他怀疑你的母亲是因为他的经历,你相信她也是因为你也坚信自己的判断,这并不冲突。真相究竟是什么,以后又会怎么样,你也许能帮上一点点小忙,但解铃还需系铃人,大人的事只有大人们自己解决。你不必生活在他们的阴影下,你有自己的生活。对你而言,现阶段最重要的是,你需要一个朋友。不是偶然结识的小偷,而是一个年龄相仿,可以互诉衷肠的友人。”

“那——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?”

被这个突如其来、毫不犹豫的问题击中,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。

“我,我吗?”他无奈地苦笑起来。“我倒不是不乐意。”

“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?”

“是了。”乔肯定地说,“所以,给我你家的钥匙吧。”

“??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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